大意了,大意了!刘越在心中懊恼不已地大叫道,他原本只想找两个典故来回应一下尹轨对自己听讲道走神的质疑,没想到忙乱之下却把佛家禅宗以心传心的第一宗公案给抖落了出来。 这一公案虽然缘起于唐代,但话中佛法两字赫然在内,就算晋人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则公案,好事者只要一想也就能明白其中的关节。
显然李咸是这个好事者,他听出了刘越引用的典故里涉及到了佛家的传说,他也很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关键,一举把刘越推到了风口浪尖:在道家的讲坛里说佛家,这不是砸场子是什么?
因此,李咸的话一出口,源神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唰地一声全投到了刘越的身上,目光中所蕴含的那一股股震惊、愤怒、鄙夷、厌恶乃至怜悯之意,让此刻头脑中一片混乱的刘越身上一阵阵地发紧。
“刘兄,你真信奉的是方等、般若之法?”就连紧挨在刘越身边坐着的富家子莫含,也都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身子,微微皱着眉头轻声问道。
刘越自然知道,莫含和座中很多人一样,他们并不是在质疑自己信奉的是不是佛教,他们质疑的是一个信奉佛教的人为何会混入道家的道场,他们质疑的是以这样一个人的人品,是否应该有获得进入孟门道院的资格。
“我……莫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刘越一边语无伦次地无力辩解着,一边在心底高声狂呼道:怎么办?怎么办?!哥哥我好死不死地来到了这么个破时代,本来还想着能靠着一些发生在后世的事来抢夺先机,却没想到懵懵懂懂之下竟用一件来自唐代的公案给自己挖了个天大的坑,眼看就要把自己给埋了。
正在焦头烂额之际,刘越突觉脑盒一丝灵光闪过,一个历史上出现在晋惠帝时代的关于佛道两派争议的公案猛然间拨动了记忆的琴弦□越强忍着心中如疯似狂的欣喜,将这段记忆在脑盒细细地回想了两三遍,用颤抖的声音大声说道:“佛者,亦道也。佛本依道而生,在下以佛门典故而说大道之理,有何错谬之处?!”
“你,你说什么?!”就在刘越这句话就要湮没在众人喧嚣的指责声中时,一个清越而激动的声音大叫道:“佛本依道而生?!此话可有根据,快快说与老道听听!”
众人愕然望去,只见原本跪坐在大禹神像下冷眼旁观的尹仙人尹轨花白的胡须轻轻地颤抖着,一双亮如星辰的眼中满是急切和惊喜的神色,他赤着脚下了法座,倒提着手中的蒲扇,手脚并用地拨开挡在身前的贵人,直朝刘越站脚的地方奔去←这哪里还是个仙风道骨的神仙,这简直是个急不可耐的老者。
“是你说的佛本依道而生?!”尹轨来到刘越的身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略显青涩的脸,咒事地一躬到地,诚恳地说道:“老道不才,沙门传教多依附道家,但佛本是道一说却从来未曾耳闻,还请小郎君忘却前嫌,不吝赐教!”
“呃,这个……”刘越心虚地看着眼前这个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者,搜肠刮肚地在脑洪织了一下语言,用尽量和缓的语调轻声说道:“《后汉书》之《襄楷传》载:‘或言,老子入夷狄为浮屠。’,《魏略》之《西戎传》也说‘老子西出关,过西域,之天竺,教胡浮屠属弟子,别号二十有九。’此皆佛本是道的明证。”
尹轨看着刘越曼声背诵着前代的史载之言,心中就像打碎了一个调料盒一般,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呈∞道半生,他是道家楼观派继尹喜之后的一代巨擘;以医入世,他终被世人尊为史上少有的陆地神仙↓十年来,他滁佩漆筒十数枚行脚天下济苍生≮他的心里,世间生死有命,天下盛衰有验,唯大道至精至微,恢然无穷,因此他素来以清净无为为本,以清虚恬淡为怀,在红尘浊世衮衮诸人的心目中始终维持着自己超然于物外的高远形象。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无论多超然的存在,也都无可避免地会拥有属于他自己的执念,而尹轨的执念,就是对楼观派大道不遗余力的传承和弘扬。
楼观道起于函谷关关令尹喜≤康王时,尹喜为周大夫,自幼究览古籍,精通历法,善观天文,习占星之术,弛府中结草为楼,仰观天象』日,他望见东方紫气西迈,知有圣人当度关而西,于是求出为函谷关令,遇老子,迎其为师,拜求至道。老子于是为他做道德经五千言而去‘后,尹喜弃绝人事,按老子所授经法精修大道,三年后,悉臻其妙◎他弛楼观中望星,于是将道派号为楼观道。
楼观道发展到尹轨这一代,在尹轨陆地神仙之名的号召下,道派隐然已于五斗米道分庭抗礼,渐有执掌天下道门牛耳的势头↓年前,尹轨以年事渐高,登道统失传,于是选弟子梁谌继承大业,授以至道,自己则出走终南,游历尘世,做起了楼观派传道弘法的幕后英雄。
楼观道在梁谌的主持下日益鼎盛,这本是件令尹轨深感欣慰的事。但前些日子,弟子梁谌给他送来了一份书信,梁谌在信中讲述了沙门佛法在雍州日益显扬的现状,也向恩师表达了楼观道派与沙门佛教在弘道时必然会产生冲突和对立的登。
梁谌说,现在的沙门佛教虽重在译经,但其在世间的传播已渐有不可阻遏的势头$今在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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