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近卫听了这吩咐,将拦道的长刀收起,冷声朝温如新道:“进去吧。 ”
“哼!”温县令冷哼了一声,横了近卫一眼,抬头挺胸昂然进了大堂。
温如新转过屏风,早有侍者将两边的帘幕掀开,一股寒凉的冷气扑面而来,驱散了他在阳光下暴晒了一个时辰的燥热,他舒服得轻轻呻吟了一声,心头一阵恍惚,进门前那股焦躁的烦闷之意顿时消去了一大半。
还是王府的贵人们懂得享受啊!温如新偷眼扫视了大堂一圈,见四周角落里都放置着用黑纱蒙着的竹篓,不由得在心中感慨了一声,这些竹篓想必装的是经年窖藏的冰块,专门用来为消暑而准备的。
“你是介休县令温如新?”将他叫进来的那个声音继续在温县令的耳边响起,温如新认得这个声音,问话的人是西河郎中令郭钦:“你是为介休的胡人之事而来?”
“郎中令明鉴,”温如新躬身朝说话那人行了一礼,答道:“今年入夏以来,介休胡人受郝度元流言嗾使,大有泛滥生乱的势头。介休县缺兵少将,下官特来王府乞求援助。”
“哼!你们这些下级小吏最不缺的就是卧耸听,”郎中令郭钦身旁的一个戎装中年人冷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训斥道:“区区两百来落杂胡,相对于人口在五百户以上的介休县来说算得了什么?就算他们个个都不遵王化,县中出动一县尉就足以弹压,为何你却三番两次到离石来搬取救兵?”
温县令抬头看了说话人一眼,见是西河王府中尉麾下上军将军孟辉,当下不敢怠慢,忙躬身回道:“禀孟将军,此次县中胡人声势颇为浩大,他们勾结了介山上的盗匪流寇,或有强行攻打县城的图谋∝尉及诸曹带领城中百姓日夜在城墙上值守,个个都翘首期盼孟将军率军前往搭救。”
“哼!强攻县城?他们有这个胆子?!”孟辉黑着脸叫道:“五部匈奴都还雌伏在离石的左国城下,百来个杂胡盗匪也敢打县城的主意?”
“你介休县上年考功为末等,本将军此前还有些不信。但今日见了你这介休县令,倒觉得这末等还真非你县莫属了。”孟辉斜着眼瞥了瞥低声下气的温如新,厌恶地接着说道:“你与其不辞劳苦爬山涉水地往西河跑,不如多把心思放在治民理事上,休要因为境内有几个胡人造乱就怠慢了西河王许你的百里之政。”
一个王国将军把话说到治民理政上来,显然已算是越俎代庖了№为王国三卿的郎中令和大农听了这话,脸上顿时生起颇不自然的神色,而作为掌管治民和督查王国政务的内史王端内心的不满更是如鲠在喉。但鉴于孟辉是西河王宠妾孟氏的弟弟,三人都理智地保持了沉默。
介休县令温如新听了孟辉这话,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他猛地抬起头来看了眼这个大言炎炎的王国上军将军,只见他此刻也正用极度轻蔑的眼神盯着自己÷如新心头一颤,目光闪了闪,又朝旁边的三个治民官看过去,却见他们三人也都眼观鼻鼻观心地默然安坐,不发一言。
罢了,罢了!老县令在心底长叹了一声,咬着牙暗道:老夫出身毫末,世代寒门,今天能坐到介休县县令这个位置上已经是深受皇恩浩荡了,贵人可以不顾小民的生死,但自己却不能坐视百姓殄灭,既然西河不愿出援,那老夫也就只能与县共亡了,只消阖县上下尽死于胡骑之后,并州王师会再临介休诛尽丑类,到那时,也算是他们在为三千父老报仇雪恨吧。
想到这,温如新面色惨然地笑了笑,也不与堂中诸位贵人行礼做别,转身就往堂外走去。
“温令且留步,”西河大农赵庸毕竟是宽厚长者,他见温如新面如死灰,神情决然,心中大为不忍,开口说道:“据前段时间前往王国封地收取赋税的税吏所报,介休县田租布帛之数与以往相比大为减少,究其原因乃在于胡人骚扰频繁,佃农大量逃散所致≡老夫所见,温县令所言或许并未失实,为滨国赋税不失,老夫建议遣人前往介休查看,若真有胡人肆虐域中,县曹不可遏制的话,王国将士自然责无旁贷。”
孟辉板着脸极度不悦地瞪了大农赵庸一眼,又转过头去看了看郎中令郭钦和内史王端,见他两人竟都微微颌首表示赞同,当即跳起身来恨恨地说道:“要遣人去你们自去安排,中尉如今不在西河,如果没有西河王亲口谕示,我麾下一兵一卒也不得出离石半步!”
说罢,这个西河王司马喜傲娇的小舅子冷冷地哼了一声,大袖一甩,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堂。
“温县令且稍坐。”内史王端眼看着孟辉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面,转脸朝温如新淡淡地说道:“我问你,介休如今的局面真到了你所说的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内史明鉴!”温如新躬身答道:“县中局势确实危急,胡人聚众来往于县城和介山之间,彼此勾结,声势浩大,县中曹属力量寡弱不能遏制。”说着,温如新将县内的形势事无巨细地汇报给了三个上官。
“唔……”内史王端拈着唇下长长的胡须,缓缓说道:“依我看,郝度元将重返谷远的流言似乎是有人刻意为之,目的是什么老夫一时也难以看清。既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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