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打着小盹。
刘越迈步来到主座前拱手正要行礼,那睡得前仰后合的温县令猛地坐直了身子,他睁着昏花的老眼看着刘越,呵呵笑道:“好!我们县的一枪驱胡刘司马来了!”说完,他指了指下首右侧那张空着的案几道:“来来来,这边坐,这边坐。”
刘越按制向温如新和韩奎两人见了礼,屈身跪坐在席子上,只见光洁的案几上放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瓷罐,里面装着一块圆乎乎的油光噌亮的饼状物体□越好奇地附身凑过去看了看,没有分辨出这东西的制作材料,只觉得有股清淡的茶香悠悠地传入了鼻端。
“这是?这是茶吗?”刘越抬头看了看温如新,疑惑地问道。
“刘司马不愧为世家子弟,居然连茶饼也能一眼识破。”温如新有点意外地看了刘越一眼,笑道:“刘司马初来介休,县中本该置酒相待。但久闻离石刘家老宅的杏花烧乃神仙佳酿,老朽既未能购得此等美酒,又不敢沽来其他劣品自取其辱,于是只好另辟蹊径,取几份巴蜀的茶饼聊表心意了。”
“劳动温令,小子惭愧。”刘越忙躬身谢道:“小子此行仓促,没能随身带得些许杏花烧进奉官长,还请温令恕罪 子即刻传书离石,让家中仆从酿几缸最好的送过来,望请县尊笑纳。”
“刘司马好意老朽心领了,只是老朽年迈,口舌迟钝,纵有仙家绝酿入喉,只怕也品不出半点滋味来了°的那些好酒,倒是可以留着给韩县尉他们。”温如新咂着牙叹息道:“老朽断酒已久,最近对这些青黄之叶倒更多些迷恋了。”
后世的刘越肯定是喝过茶的,一小撮干叶丢进沸水中,沉沉浮浮之间一杯酽酽的茶水就轻松地冲泡了出来。但眼下这茶饼却裹着厚厚的油脂,怎么看也不像能用来泡着喝的样子□越惊奇地用手指戳了戳罐子里的茶饼,问道:“这茶该如何饮用呢?”
“将采摘来的茶叶用火焙之,至颜色变成赤色,用茶碾将焙好的茶叶碾成细末,加上油膏,制成茶饼,装入瓷器中保存。”温如新捋着胡须缓缓说道:“饮用时,待水烧沸,将茶饼碾成茶末后倒入锅中,再加上葱、姜等调料,煮好后即可饮用了。”
说到这,他轻轻拍了拍手掌,一个身穿青衣的年轻人从门外走了进来,恭敬地垂手站在堂中÷如新朝他招了招手,笑道:“来来来,俊忠,你且前来替我们三个煮上几杯茶来。”
“诺!”那青衣人低眉顺目地答应了一声,趋步来到温如新案几前,将手中提着的竹篮放下,依次取出木炭、小炉、茶碾、茶饼和瓷碗,他动作轻盈,手法娴熟,行云流水地将烧水、碾茶、调料等工序依次完成,不大工夫,三杯芳香馥郁、热气腾腾的茶汤就摆在了温如新的案头。
“俊忠啊,你这煮茶的手艺越发精纯了。”温如新点头夸了那青衣年轻人一句,端起一碗茶汤走到刘越案前,笑道:“老朽以茶代酒,敬刘司马一杯!”
刘越本来就早已饥肠辘辘,此时一闻到这股带着葱姜香气的茶汤,腹中的那条饿龙便更加剧烈地在肚子里翻江倒吼来←毫不客气地接过瓷碗,一仰脖便往嘴里倒了半碗,滚烫的茶汤带着油脂和调料哧溜一声滑进了他干瘪的胃里,一股热烈却充实的舒爽顿时传遍他的四肢百骸,刘越闭着眼长吁了口气,舒服得几乎就要叫出声来。
“温令,这人可是你新收的茶奴?”县尉韩奎显然是经弛温如新这里混吃混喝惯了,他啜了一小口茶汤,笑着对温如新说道:“这茶汤煮得比你之前那个叫浑奴的好得多了。”
“他可不是老朽的茶奴。”温如新也端碗啜了口茶汤,笑着答道:“他叫孙秀,孙俊忠,是赵王司马伦帐下的小吏,因为一些事被朝廷治罪,现已被梁王赦免,正要回洛阳去呢。”
孙秀?孙秀!刘越听了这两个字,端着碗的手顿时突然一抖,一口滚烫的茶汤猛地荡了出来,可怜的中尉司马一边向被烫得通红的手腕哈着气,一边怪声怪调地朝那青衣人大叫道:“你是孙秀,琅琊人孙秀?五斗米道徒,赵王小吏孙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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