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给采薇涂抹伤口的,是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拄着木杖,脸上荡漾着干净的笑容,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皙,只是风一吹,他那空荡荡的裤管便呈现在采薇面前,暗自心惊,不过还是个孩子,竟也逼到了这般杀人不见血的征战场地,这条左腿兴许就是因此而废的。[≈][].[].[]他似是发现采薇盯着他的裤管看,也不甚在意,径直放下木杖就要坐下来,采薇赶紧上前一把揽住他,心地让他坐在榻沿上。那少年取出怀中的玉瓶,就欲给采薇上药。
采薇见他坐在榻沿,略有些吃力,方才走路也不甚熟络,这伤定是刚痊愈不久,他竟然还四处走动,难道不怕伤口再度崩裂吗?心中想起自己和薄凉一起救治伤员时那惨烈的状况,兴许这孩子就是那时受的伤。
自己只知道诸侯联军死伤之惨烈,却忽略那战死沙场的二十万秦军,同样都是有鼻子有眼睛,都是活生生的人,而自己竟一直以那可笑的所谓国之有别来论断。采薇看着眼前本该如鸟儿一般自由的生命,现在却因战争而摧折了奔跑飞翔的羽翼,有些心疼地接过那玉瓶,“我自己会涂抹的,你现在回去好好休息吧,若有人问起,你便已经上好药了。还有,就我脖颈上这些伤,也不必你每日来换的,差人送了来即可。”
采薇起身将那玉瓶放在一旁的梳妆镜前,不曾留意那少年脸上神色的变化,谁知他竟“扑通”一声朝着自己跪下了。“是不是天诏做的不好,恳请前辈原谅,不要赶天诏走。”着,他竟将双手埋进那地上平铺的毯子中,指甲缝里渗出血丝染红了这地面,猛力地用头撞击着地面着求饶的话语。采薇赶紧冲上前一把将他扶起来,他失去一条腿本就站立不稳,现在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采薇身上,他的个头才到自己的肩膀,采薇顺着力道让他站起身来,不知是哪里来的清风飘来一个深情的字眼,“娘!”
采薇顿了顿,先扶起他待他坐稳后,便检查他左腿的伤口,幸好不曾崩裂,方才那猛劲都没有让他皱一皱眉头,现在看着采薇细致的身影到有些泪意了。“你方才你叫天诏是吗?”看他点了点头,腼腆的样子,采薇笑着坐在另一侧的榻上,“我并不曾要赶你走,只是你这腿伤需要多休息,不可随意走动。你是不想回去?还是怕不好交差?”
那少年听着采薇柔和的声音,破涕为笑,只是那紧蹙的眉间有着淡淡的失意,“是我不想回去,本曾想在战场上建功立业,豁出性命谋个爵位,好让娘亲减免一些徭役和赋税,便谎报了年龄前来参军,谁知第一仗便失去了左腿。营帐里的弟兄们看不起我,伙食营里的兄弟们也嫌我碍手碍脚,只因将军可怜我,这才让我进了军医处给他们打下手,若是再让将军听闻天诏连这些事都完成不了了,那天诏一定会被赶回咸阳去的。”
“你难道不想回去见你娘亲吗?”采薇轻声问他,唯恐他那吹弹可破的肌肤都让自己话的时候给震破了。天诏只是垂着眉眼欲言又止,断断续续地出了他心中所思所想:“天诏当然想见娘亲,但若是让娘见到天诏这个样子一定会伤心的,将军答应过天诏会按照平常士卒的俸禄交给娘亲,天诏在这里遭点罪算不得什么的。”
“也好,既然你愿意留在这里,也不能勉强你回去。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过来找我,虽人微言轻,但帮你揍揍那些看不起你的混子还是绰绰有余的。”“不知前辈如何称呼?”“你也无须客气,以后叫我姐姐就行了。”
随后几日,天诏也不管腿伤,硬要过来看望采薇,采薇闷在营帐内,正嫌没有做个伴话,那天诏又心思干净,便也十分乐意和他谈谈天,给他讲几个故事,那些英雄美人染香碎玉的缠绵悱恻天诏也爱听,不过他更愿意倾听采薇给他讲述自己亲身经历的事儿,这些沉浸在回忆里的事情,讲述出来,就像是尘封已久的酒酿一般,愈久愈有滋味,酸甜哭辣自是一番人世,只是不知,今日自己坐在这儿给他人讲述自己的故事,他日,又会有谁在这相同的位置品味着自己那一坛醇厚的人生佳酿?渐渐地,天诏愿意给采薇和钟离昧带点口信,二人终于联系上了,只是章邯那边还未传出言和的消息,自己便一日不能离开此地。
如往常般,在晨曦中醒来,耳畔传来轻巧的鸟叫声,采薇刚要起身下床,就觉得一阵眩晕,毫无征兆地开始干呕,脑海中回放着昨日的梦境,那是一片旷阔无垠的大海,海面上泛着晶莹碧波,如同这纤尘不染的蓝天一般澄澈清明,自己心地伏在一绵软的羽翼上,靠在他的肩头,他这叫大鹏,生于北冥,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北冥不是有鱼名鲲吗?如何生出这大鹏呢?”
他笑而不答,覆在大鹏耳边呢喃了几声,那大鹏便急速向海面飞冲而去,他看着身后那娇的身躯,怜爱地将她搂在怀里,若是害怕便闭了眼睛,然后将他那大掌盖在她的眼睛上,海风吹起她飘逸的长发,抚在他的脸上,眯了他的眼睛,她便鼓起勇气从手的缝隙里看到那近在咫尺的海面上倒映着自己的面容,眉眼弯弯,薄唇微启,倏尔二人便滑入那大海之中,竟然钻入了自己的肚腹。采薇大汗淋漓地看着那张跟自己别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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